秋试会提前封锁考场, 所以许多考生为了找个好状态,会提前来踩踩点。一来二去,每年今日的黄昏时分, 来临江台晃荡一圈, 变成了秋实考生的例行惯例。
但大部分人来说, 来这也只是图个好兆头罢了。
映衬着它的名字,临江台四周环江,临水而建。夕阳余光照得水面波光粼粼, 光亮折射出去,霎时, 临江台的窗檐如同镀上金边,夺目异常。
面前之景金碧辉煌, 季怀旬的眼神却是一暗。
父亲生前,总喜欢带他溜来这坐着, 远眺江面顺口吟些文绉绉的诗句, 神情惬意优雅。
身边随行的侍从每每端上温好的酒,总被母亲泼去一半,埋怨道:“喝酒伤身, 别喝这么多......若能戒了才更好。”
名满天下的昕德太子满口答应, 恋恋不舍的放下酒杯, 暗地里冲季怀旬一眨眼,“怀旬,你娘可真厉害, 连太子都不得不听她的话......诶呦!”他话音未落, 就被身边气急败坏的太子妃拧了一下。
......
季怀旬回过神,目光沉沉,顺着熟悉的窗台往上看。墙面空荡荡的, 上面徒留下几条钉痕,似乎曾经挂过什么东西。
“咦,”季怀旬左手边有位身着青衣的考生扫了一圈,视线也停在了空荡荡的墙面上,奇道,“我瞧这四周空白处都挂了笔墨,怎么只有这出是空着的?”
另一位考生低声解释:“原来这处也挂了太子的亲笔,可陛下后来不是上位了嘛......”
话虽没说完,但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沈芙正听的津津有味,突然敏锐的察觉到季怀旬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由皱了皱眉头:“怎么了怀君?”
“无碍。”季怀旬平稳呼吸。
沈芙挽起他的手:“许是这太闷了,这样吧,我们去江边走走。”
季怀旬顺从颌首。
秋实在即,石铭作为考生,才不像他们有闲心四处观赏,早就楼上楼下的跑了一遍,此时正扒着二楼的走廊往下急急喊道:“长兄快来教教我,这场地的图纸我实在看不懂!”
可......
看着沈芙,季怀旬犹豫了一下。
“墙面上的画挺多,我正好想多看看,”不想让夫君为难,沈芙笑眯眯的推了一把季怀旬,善意解围,“快去吧,不然等后天二公子一不小心走错考场,就有借口来怪我的不是了。”
石铭:“......别以为我听不见!我才不会像你说的那么蠢!”
沈芙对着石铭吐了吐舌头。
“有我在,他是定然不敢怪到你这的,”季怀旬轻笑,眉间的郁色总算散开了一些。他揉了揉沈芙的头顶:“那你在这等会。”
沈芙退了一步,歪着头朝他挥手。
说要看画只是借口,沈芙喜爱看热闹的戏曲,最烦这些花花草草与词词句句,因此装模作样逛了一圈后,见他们还没下来,她只能兴致缺缺的坐着发呆。
她正百无聊赖的盯着江面出神,突然想起父亲的话:“......临江台下有密室......”
终于找到事情可以做了!沈芙兴奋的一跃而起,直奔无人靠近的入口。
虽然沈芙心里知道这大概率只是个传闻,但她十分乐观的想,左右无聊,还不如去看看,也许会有什么收获也说不定。
临江台的一楼尚在江面之上,可台下,就整个完全被浸在水中,阴暗又潮湿。
地上湿滑的青苔时断时续,沈芙提着衣摆小心翼翼的避开以免滑倒,又走了一段路,才勉强看清了眼前的布局。
与上面楼层豪华的装饰不同,这里只光秃秃有三个隔间,其中布满阴冷的雾气,靠的足够近才能看清其中的景象。似乎鲜少有人来,这处连张桌椅都没有。
沈芙满心好奇的走进了正对的隔间,却失望的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一眼能望到底。
倒是侧边的墙面有些奇特,其余皆是平整中的,只在靠远处的地方,有个格格不入的凹陷,大小刚好能够容下一个人。
沈芙刚想上前仔细观察一番,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
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处,沈芙扶着墙面,悄悄探头出去,瞥见一抹明黄的身影正往她这处来。
世间除了郑勇帝,谁敢穿这身龙袍?
像被触发了什么可怖的记忆一样,沈芙的心中忽的升腾起恐意,脑中也变得一片空白。没有缘由的,她下意识单手捂着嘴,立时折返回去,躲进了凹陷的墙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