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沉默地思索了片刻,更加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林生的五官,“难怪刚见面的时候就感觉她有点奇怪的眼熟,她不会是硝子你某个素未谋面的远方亲戚吧?”
“是吗,恰好我也有一点眼熟。”硝子移开了目光,有些面无表情地看着被风吹得来回飘荡的窗帘,“但是看来,我们眼熟的不是同一个人啊。”
“虽然单看眼睛鼻子之类的……好像也没有很像,但是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就让我莫名地想起了禾一。
“还有,这相似的咒力暴乱。”
压抑与痛苦的记忆。
硝子顿了顿,侧过头撩起落下的碎发绕到耳后,平静地感慨到:“如果年龄对得上的话,我几乎都觉得那孩子是她的转世了。”真是那样的话,简直就像是无法逃脱的命运一般。
梦与现实的短暂地重合链接起从前——
少女笑着移开视线,背过身勾起耳边的清风与发丝望着远边的朝阳,她抬头又回眸,眼角却是向下垂着地空无一物,然后带着几近残忍的清澈笑容:
“逃不掉的。”
半扎挽着丸子头的身影侧身而立,微微别过脸对着少女的方向垂眸望去,薄唇微启:
“从始至终。”
破碎的话语连同两人的身形在刹那间融入混沌不清的暗处。
目光触及的扭曲,充斥着的哀伤幻影。
“嗯,是这样啊,难怪。”五条悟靠着墙,声音有些轻。
若无其事,无法抗拒,难以逃脱的平静与疯狂。
“反正。”
“不会让她重蹈覆辙的。”
硝子将怀中的女孩平躺着放了下来,盖上被子,转身走到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没有回头,也看不见神情,只是看到她又重新拿起了酒杯,“虽然我也想直接简单地赞同你的论调,但是这个孩子的情况好像要更加棘手一些啊。”
可以自我进化的术式说起来好听,实际上更像是残缺不全的类似半成品的存在而已。
相比与普通术式的束缚来说,其运行过程中产生不确定性是难以预估的,禾一的术式大概算是完整状态的半成品吧,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
虽然是在调侃,但是女人的眉眼间只有着抹不去的压抑与寂寥。
就算想要弥补,以前的那个人也已经不在了,总是这样遗憾的咒术师们。
模糊的记忆倒影,疲惫无力的挣扎以及颤抖的双眼从前的种种又浮上心头,过了这么长时间,硝子也分不清楚早已压下的不甘,寂寞,矛盾的,自责的一切在今天重提时酿成的是何种复杂的滋味。
只是又想起了从前。
一次又一次地来找她疗伤,崩溃后又不断重塑的身体。她将酒杯举到面前,没有再说下去,过去我没能救下她,现在这孩子真正的生机也不会在我这。
“这几天我会探清这种术式的完整运行机制和之后的走向,然后找出最适合她发展的方向。”言罢,五条悟侧头望向女孩,苍蓝的眸子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泛着股莫名的情绪,“总归不会让她再走向那种没有未来的结局。”
“如果有我帮得上的地方,不用客气。”女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却不显冷漠,而是带着独属于硝子的温和与包容。
“不过,我也同样尊重她们的意志。”家入硝子靠在椅子,头往后仰着望着上方的天花板,眼里流动着淡淡的怀念以及寂寞。
“所以等她醒来后,一起好好聊聊吧,悟。”
“好啊。”五条悟随意移开目光又带回了眼罩,似乎又回到了平常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微笑着回应到。
夜已经深了,或者说已经快要与白天的温和阳光接轨了。
“我先去睡会,你随意。”硝子打了个哈欠,眼下的黑眼圈仿佛又重了几分,招呼一声后起身走进了隔壁的临时休息室。
五条悟点点头,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游刃有余:“虽然有些迟了但是。”
“晚安啊硝子。”
五条悟一手插着口袋,转过身完全地背了过去,只在身后留下了那句残留着的温馨。
硝子没再说话,只是疲倦地抽出习惯性插在口袋里的手朝后随性地摆了几下,便关上了房门。
好像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五条悟没由来地再度感受到这个事实,一切改变了的东西就是这样,它存在着,然后不断地在时间长河里等你回头又看到它,可你只能回头,没办法往回走。
他想拯救些什么呢,或者该现实点地去问他会如何处理吧。
她的术式虽然残缺,但是同样不可否认它的强大,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只要满足前置条件这种接触即泯灭的术式可以算得上是无敌。
如此强大而残缺。
另一边,家入硝子虽然很疲倦却是难以入睡,或许是因为当思念开始在内心萌芽的时候,就不会甘心戛然而止的结局。
它要生长,要在过去的酸甜苦辣里走走停停,它渴望阳光雨露的滋润,期盼狂风暴雨的磨砺,然后够到了天上的浮云,好来缠上她的心脏,融为一体,无法割舍。
就算是她,偶尔也会想着当初如果能够……怎样之类的话。
该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