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个都不能留下吗？”女孩清亮的嗓音从屋里传出来，冷淡的语调与其挽留的话语形成的反差让人莫名感到有种难言的孤独。

一身黑衣的高挑男人逆着太阳站在外面的院子，他看着左手拎着的袋子，沉默地勾起脸上的眼罩又放下，那只露出了一瞬的如同天空延伸般透亮的蓝色眼眸，转眼间又被附上了极黑的眼罩。

“等下次好不好？”男人转身看向屋子里，即使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不能被看到，他仍旧露出了如同往常般开怀的笑容，带着上挑的尾音。

“让靠谱的大人五条悟迅速地将他们重新制作一遍就马上飞回来！绝对不会让小林生多等哪怕是一小时的哦。”男人轻轻地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随意却又好像十分认真地竖起了三根手指。

“顺带预告一下会附赠让小林生惊喜不已的超级美味甜品大礼包两份！”

……真的是，无聊的许诺。

“到时候请一定赏脸和孤独寂寞的爸爸桑一起吃，拜托了——”随着一声合掌的声音，戴着黑色眼罩的男人在沐浴着温暖阳光的庭院中消失不见。

除了诺言什么也没留下。

靠在窗户旁边的女孩久久地低着头，又突然捏紧拳头捶向一侧的墙壁，她出拳的速度很快，像带着某种决心似的，但在快触碰到墙壁的时候却又莫名的泄气停下了。

干嘛呢，反正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无聊的东西。所以就算没有了也没什么关系，林生嘴唇动了动但一直没有说话。

真是不懂我这种人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女孩闭着眼睛往床上一趴，又翻了个身，抱着枕头捂在自己的脸上，感受着熟悉的黑暗与宁静，压抑地任由自己的思维随意延伸。

被迫存地在于这个世界上，压抑着一切，随便地活一下而已。

说到底，不知道哪天…又要被迫地自愿消失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耀眼的太阳也一点一点的沉下了天空，但女孩仍然静静的躺在床上，抱着她的枕头。

在无聊的时候她很喜欢这么做，因为抱住枕头就像抱住了自己一样，那样地令人感到一种亲昵的安心。

干脆大家和我一起消失的话，会怎么样。

像是想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女孩发出了轻轻地但很是清脆的笑声，一种听着就让人想跟着一起大笑的随性与畅然。

反正也做不到，就让我想想吧。

五条林生荒诞地想着一些不可思议又疯狂的场景，一手又随意地移开了脸上的枕头，心思又飘到眼前一直存在的天花板上，像变脸似的突然重归于静，没有什么表情地凝视着这片小小的世界。

不受控制地不断回放着记忆里今天下午的场景，一种难言的情绪在心里发酵，就算知道也不想承认，就算清楚也不想去明白。

接下来要想什么好呢？感觉好像想不出来。

女孩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嘴里哼着不成曲的调子，想到太阳落下，想到月亮升起。

最终逃离了现实，陷入了深深的睡梦中。

阳光又一次地透过玻璃照进了屋子里，女孩闭着眼睛，双手交叉着环着脑后躺在床上。

能怎么过呢？反正大概就是这样过吧，多活一会是一会。

活着死的都对别人有用，也没什么区别啦。

活着给大家一个安慰，死了大家也就没了负担。

负担？这样想着，脑子里却突然一闪而过为数不多的一家三口的回忆，不禁无意识地抬起手，滑入柔软却有些杂乱的发丝，又突兀地绕起了耳边碎发。

那是属于妈妈的亲昵与温柔。

是会让人很珍惜的一份昵称，所以呢，一个人的时候，光是心里悄悄念着这两个字就会有点想哭——这样也不奇怪吧。

女孩望着天花板，思绪又突然褪得空白一片了，因为这份思念的从很久之前就不再拥有方向了，只是在自顾自地游荡。

算了，起来吧，昨天的书好像还没看完。

虽然是这样思考的，但是五条林生也仅仅只是坐了起来，带着被子缩在墙与床形成的角落里，环着腿安静地坐着。

多自由啊，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而且还有钱有闲，简直是理想生活，女孩斜着看了一眼窗外精心营造的美丽风景欣慰地想着，仿佛是再次肯定般又勾起嘴角。

她笑着从床上下来，脸上的笑意毫不收敛，丝毫没有刚才的沉默模样，甚至还有些雀跃地走到了洗手池前洗漱。

看着镜子里的她，会感觉更好笑了。

她站着刷，蹲着刷，转着刷，但无论怎样她总是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自己的眼睛，看着自己从雀跃到沉默。

她出去了。

一天结束了。

再次回到了熟悉的床上，林生翻看着手机上的对话框，从很久以前的记录开始回忆。

灰蓝色的眼眸映着屏幕上的微光，带着一种无机质的冷漠，机械而平和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今天，没有消息。

好饿啊，借着窗外的月光林生打开了房子里的灯，没有目的地在房间各个地方翻找着，原来昨天刚买的东西已经差不多吃完了啊。

五条林生看着在房子里找到的为数不多可以充饥的零食，随意地坐到了地上，靠着柜子打开包装袋，一点点地吃着。

无聊。

反正除了成长必须的营养，吃得再多也不会被吸收。

嘛，这是不是意味着撑死这条路已经被封死了……糟糕，这不是超厉害吗？

吞咽，吞咽，不停地吞咽。

各类零食的包装袋洒落了一地，女孩一只手往后撑着地，另一只手干脆地将最后一捧零食直接倒入嘴中，沉默地咀嚼着，咽下。

然后继续自然地靠坐在地上，用手捏了捏颈部因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而导致的肌肉酸痛，她百无聊赖地盯着地板，用淡漠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抚摸着地板上的花纹，从走廊到楼梯直到视线的尽头。

没有任何预兆的，女孩闭上了眼，头像突然失去支撑力一样径直倒向了另一边，本在有一下没一下按摩着肩膀肌肉的手部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不带一丝犹豫地抽出，任由它顺着惯性甩到身旁的瓷砖上，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她的手腕很纤弱，透着一种不常见阳光的白皙，与地板撞击的冲力完全由腕处的骨头与手指自然蜷缩起来后显得格外突出的指关节承受了。

大概，有点累，然后，有点痛。

女孩侧着头埋在深深的阴影里，低垂着眼眸，又恢复了刚才的平和模样，静静地保持着斜坐的姿态。

良久，月光攀上了她的发梢。

她有些疲惫地举起手，对着从窗口流淌进入的如同白色绸缎般月光看了看，不断地伸开手指又重复地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