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凉了。
一场秋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天三夜,此刻将将停了。檐角还零星落着水珠,缀成泪水一般,悬在风里。
小路泥泞,竺璇提着裙摆,迈着步子,身后随行着一位年轻女子,不急不缓,行往正堂。
屋内,青烟袅袅。
忽闻轻叩门扉,萧惊妩取了月牙鸳衾鱼纹锦披肩,方才斟了盏茶,便闻见有人推门而入。
“好久不见啊,宁王殿下。”
“太女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已好全了。”
本就只是些皮外伤,这些日子她在府中静养,有祁暄和照料着,很快便好全了。
非但如此,连逄瑛的腿伤也尽数好了。
“那便好,快入冬了,本王给太女送了些厚衣裳来。”
他挥挥手,身后的人立刻将带来的厚衣端上前来。
萧惊妩闻言一笑,“宁王有心了,我都还未来得及备下这些。”
从前在沅国时,每逢换季,宫婢们便会自发将被褥衣物换去,她从未操过心。
谢央若不提,她还真未察觉快要入冬了。
“上回刺杀一事,太子可查出了眉目?”
近来她不曾出门,也无人来同她回禀过。
“只知是几位武将受人指使,但究竟为何人指使,还待查明。”
谢央道。
“对了,本王今日来,是传贵妃娘娘的令,宣太女明日入宫一趟,估摸着是要同你商议,你与老九的婚事。”
德贵妃,也便是太子的生母。
她有些印象,上次曾在宫宴中见过。
天涞皇室的现况,萧惊妩也曾暗中打听。
自打前太子被废之后,皇后的身子便垮了下来,深居简出,后宫的事务皆是德贵妃在代为打理。
加之谢陨生母早已亡故,二人的婚事,便是她来操持了。
萧惊妩乘车行至宫门口,跟在宫人身后,往了德贵妃的扶云宫中去。
“见过贵妃娘娘。”
德贵妃正站在殿前石桌旁,修剪花枝。
其年岁不过四十出头,因保养得宜,面容上无一处皱纹,着翠色宫装,雍容华贵,神色端庄。
见萧惊妩过来,遂放下了手中物件。
“平身罢。”
德贵妃端详着眼前人,嗓音沉而平和,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陨儿不久之后便要及冠,再来便要操办与太女的婚事了。本宫今日请太女入宫,是想为你量体,命人去做嫁衣。”
忽然后头传来笑闹声,萧惊妩下意识回头去看,便见一名幼童捏着一只纸鸢,跑了过来。
“母妃,快来陪我放风筝。”
德贵妃俯下身子,笑着摸了摸他的后脑。
“缨儿乖,自己去玩吧。”
谢缨点了点头,看着萧惊妩的方向,行了个礼,随后便又捏着纸鸢跑出了殿外。
这便是太子的亲弟弟了。
两人模样倒是分外相像。
她小坐了片刻,司衣局的宫婢很快就到,为萧惊妩量过身子之后,便退了下去。
“太女即将为人妻,嫁入皇家,不比嫁入寻常人家,规矩繁琐,本宫为太女寻了位嬷嬷,也好教教太女侍奉夫君的规矩。”
德贵妃抿了一口茶,略微弯着唇角。
她身后一人走上前来。
“小人见过太女殿下。”
德贵妃道:“柳嬷嬷是宫中的老嬷嬷了,太女若有不懂之处,皆可问她。”
萧惊妩应下。
“多谢娘娘。”
德贵妃笑了笑。
“陨儿生母早逝,本宫代行母职,太女可莫要觉得本宫僭越才好。”
离了扶云宫,萧惊妩却并未出宫,而是调转方向,往谢孤菱那处去了。
挺长一段日子不曾见过宋兰泽,谢孤菱兴致怏怏,百无聊赖打着秋千,就听宫人来报。
“公主,太女求见。”
这还是萧惊妩第一次入宫来寻她,谢孤菱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
“难得太女主动来寻我。”
萧惊妩也不同她客气,有话直说了。
“我今日来,是想问问公主,可知道九皇子喜欢甚么?”
谢陨即将弱冠,她身为未婚妻,自当略备薄礼。
谢孤菱道:“我与九哥交情不深,委实不知,太女可去问问四哥。”
她算了算日子,今日谢央应在淑妃那儿呢。
谢央被请来的时候,见萧惊妩也在这儿,略微吃惊。
“太女,去见过贵妃娘娘了?”
“见过了,听闻九殿下快要及冠,请宁王来是想问问,你可知九殿下喜欢什么?”
瞧着谢央与谢陨应当关系尚可,然他思忖了好半晌,也没想出个名堂来。
“咦,你还别说,本王竟当真不知老九喜欢何物,似乎不曾见过他有何特别钟爱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