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倒在地上，身边是一地的破烂菜叶，刚才它们还被整齐地放在摊位上，却在眨眼间，被当街纵马的子弟们笑闹着踩踏而过，他也被鞭子抽倒在地，留下满身伤痕和麻木的目光。

富贵倒在地上，没有动，也不太想动。他不太知道世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勤劳种地，却一年比一年穷，他取不上媳妇，盖不起房子，现在地里的出息也全烂了，他马上连饭也要吃不上啦。就这样躺着吧，就这样一直躺下去吧。

一名小乞儿跑了过来，捡起地上的烂菜叶直接就往嘴里塞，不多时，更多的小乞儿聚了过来，烂菜叶很快被瓜分一空，只有一首歌谣被他们哼着留了下来。

“昏君无能，奸臣乱政。百姓疾苦，人怨天斥。无子无嗣，大旱将至。花开花落，祥云现世。”

富贵听着听着，麻木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知道这个世道变成这个模样的原因了！

春风吹拂，万物复苏，伴随着嫩叶的萌芽，一首歌谣悄无声息地在大街小巷流传开来。

没人知道这首歌谣从哪里来，只是当人们注意到的时候，好像人人都已经知道了这首歌谣。

但这歌谣没头没尾，说着昏君，却不知说的是谁。

人们摇摇头，把歌谣抛在了脑后。

*

“荒谬！”顾乐安重重扔下手中的茶杯，怒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太监。

他双眼眯起，目光如箭一般锐利。

“这等可笑的流言，居然也能在宫里传播开来？去给我查！凡是散播流言的，全部处死！”

“是！”太监战战兢兢地低着身子退出去，但顾乐安的表情没有丝毫好转。

丽妃怀的不是他的孩子？可笑！怎么可能——

刚这么想，顾乐安就呼吸一滞，脑海中浮现过去几年的回忆。

安乐二年，二公主出生，宫内一片欢喜，他去看过那个孩子，眼瞳乌黑，皮肤白皙，十分可爱。

他心里欢喜，但又有些遗憾。

——可惜不是皇子。

但没关系，时日尚浅，他会有更多的孩子，更多的皇子。

他满怀信心，踌躇满志，却不曾想，整整五年，后宫再无任何人怀孕。

流言乍起。

朝臣们纷纷谏言，让他广开选秀，他做了。一名又一名秀女入宫，他日日宿在后宫，但没有用。太医院给每一位妃子诊脉，开下无数道方子，人人熬药服药，宫中始终飘着一股浓郁的药气，但没有用。他偷偷看诊，但他脉象正常，身体康健，无任何问题。

那为何五年下来，无一人怀孕？！

他听不到朝臣们对此事的议论，但他感受得到，每每上朝时，他们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令人厌恶。

好在就在他绝望之时，丽昭仪怀孕了，五年过去，终于有后妃怀孕了！

他喜不自胜，当即封丽昭仪为妃，赐下无数赏赐，后来丽妃但凡是有请求，他全部一一满足。

但现在，居然说这孩子不是他的？

怎么可能！

尽管如此坚信着，但顾乐安心里还是悄然升起一股疑虑。

就在宫内如火如荼地寻找流言出处时，这个消息不知怎得悄然流传到了宫外，一时间沸沸扬扬，引起无数讨论。

丽妃的孩子不是皇上的？

伴随着这个消息，不久前的歌谣突兀出现在人们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