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若沉看着荧幕里自己的脸，呆了一瞬。

荧幕放大了所有细微的表情，将他给霍进则擦眼泪时冷淡到近乎无动于衷的眼神拍得清清楚楚。

九十年代为什么会有这么清晰的摄像头！

早知道会被拍下来研究，他套话的时候就演全套了。

虽然穿越这个事情谁要是想，一想一个不明白。

但李长玉会不会觉得他不专业？

简若沉攥了攥手里的礼品袋，懊悔写在脸上，余光一瞥，看见关应钧唇边有笑意一闪而过。

关应钧今天穿了一件袖子相当宽松的浅灰色v领羊绒衫，衣摆下面，露出纯黑色运动休闲裤的抽绳，脚上踩着一双灰蓝色的球鞋。

衣品很寡淡，看着更能打了。

简若沉往侧面挪动了一步，稍微离远了一点。

李长玉看完录像，就看见屏幕里的主人翁正在往门口挪。

少年今天穿了一套合身得体的衣服。

雪白的短款面包棉服拢住躯体，帽子上还有一圈蓬松到能随着动作抖抖抖的毛领子。

他半张脸埋在衣领里，鼻子以下的部分都被竖起的半截领子遮得严严实实，露在外面的上半张脸已经被屋内的暖气篜红了。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眼尾有个微微上挑的弧度，里面的懊悔和惊讶漏得明明白白。

看着规规矩矩，干干净净一小孩。

屋子里没人说话。

简若沉决定主动出击。

他提着礼品袋径直走上前，“李老师好，我是简若沉，这次是听说您想在学校开设犯罪心理学相关的新系别，特意来拜访的。”

他将小礼品袋放在李长玉手边，“第一次见面，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买了一个茶盘小摆件。”

简若沉不好意思似的，曲指挠了一下面颊，然后图穷匕见，“不知道您看过我的录像之后感觉怎么样，我一直对犯罪心理相关的内容感兴趣，但一直没有机会系统学习。现在您来开设了课程，我想趁着大一尽快转专业……不知道我够不够做您的学生呀。”

关应钧这个录像带一放，对他来说实在是天赐良机，都不用自我介绍了。

关应钧坐在边上会客区的沙发上看着，觉得那个“呀”字上扬的尾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卖乖。

李长玉见过的罪犯比普通人吃过的盐还多，出了名的清正廉洁，多少嫌疑人想用钱财收买也没能成功。

能吃这套？

李长玉笑眯眯地接过来，敞开看了一眼，“小茶宠啊，柿子？”

简若沉道：“柿柿如意嘛，图个吉利。”

香江这边的礼节偏英式风格，如今还没回归，李长玉又是美国回来的，根本不搞推来推去那一套。

他当场就拆，爱不释手地摆在了办公桌上的便携茶盘里。

屋里有点热。

简若沉捏着面包服的拉链往下一拽，嗤地敞开衣服，没了衣服的遮挡，单薄纤瘦地躯体就显得格外明显。

关应钧呼吸轻缓，一时沉默。

他看向李长玉，提醒道：“李老师，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等会儿的。”李长玉头也不抬，拿着办公室里的热水壶烧水，准备立刻试一下那个小茶宠。

小老头招呼简若沉：“你去沙发上坐，一会儿我们详细聊。”

态度差别相当明显。

简若沉笑着点头，走向沙发。

会客区不是很大，一共就两张沙发，单人沙发的扶手上搭着一件外套，靠背边上还放着一个A4文件大小的皮包，一看就是李长玉专座。

简若沉没得选，只好坐在关应钧身侧。

双人沙发也不长，前面还有一个玻璃质地的茶几。

关应钧一双长腿伸展不开，只好岔开腿坐，占地面积更大。膝盖碰上简若沉的腿，一瞬间的轻触令他混不自在。

他蹙眉扯掉后腰的靠背，再往后坐了坐，勉强离远了一些。

离远这一点也没什么用，简若沉穿着的衣服蓬蓬松松的，窝在沙发里像团棉花，衣摆贴着他的手臂，热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关应钧觉得空气有点燥，把手揣进兜里，摸了一下烟盒。

简若沉似笑非笑地看他，“想抽烟？”他一偏过头，关应钧身上的味道就弥漫开来。

红茶和烟草混合起来的味道存在感极强，浑厚却不刺鼻，悍然钻入鼻腔，攻击性和侵略感与它的主人一样强。

简若沉不明白，“你不喝红茶，身上却有红茶味，为什么？”

关应钧本不想回答，但简若沉问问题的时候头偏着，离得更近了，让人有些不自在。

答吧，答完这颗头就转回去了。

关应钧淡声道：“我抽的红茶茶烟。”

怪不得有红茶味。

关应钧还挺有钱的，一包茶烟至少也得200块。90年代的200块……

简若沉忽然道：“你不是深水涉警署的警察吧？”

关应钧侧目。

他没有接话，空气安静极了。教室办公室里一时间只有空调和李长玉捣鼓热水壶的声音。

半晌，他才开口，“怎么知道的？”

“因为陈云川。”简若沉道，“看一个人身上的装束配饰和穿着，就能大致推测出她的家庭环境和工资水平。深水涉警署的工资养不起一天抽半包茶烟的警察。”

李长玉烧好了水，端着茶盘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句，当即乐呵呵的，“不错不错，见微知著，关应钧确实不是深水涉分警署的，他是西九龙总区警署重案组的组长。”

简若沉起身帮李长玉摆茶盘，随口就接：“那挺厉害的。”

关应钧油盐不进，蹙眉道：“李叔。”

怎么能直接把身份亮了？

简若沉本就对他有所戒备，职位一亮，还怎么试探？